「我今天在地铁又被人摸了」健身女孩的穿衣自由本来不想触碰这个话题，因为不仅会招来无意义的讨论，也会让关心我的人担心，我并没有什么很好的解决方法或建议，但今天又遇到了，实在想在自己的平台吐槽一下。Lets face it, 这个问题并不会随着我的沉默而消失，大家都是成年人了，应该有心理承受能力来面对了。

　　「我今天在地铁又被人摸了」去年刚回国工作时，我几乎每周都要跟朋友说两三次。很夸张吗？在挤广州的高峰期地铁之前，我也想不到会这样。

　　健身两三年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加拿大，日常穿背心、瑜伽裤习惯了，方便舒服又符合国情——白人黑人亚裔，大家都这么穿，身材好的穿，身材不好的也敢穿。在加拿大的健身房当然也有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训练，我走到哪他也走到哪。不过这样的人是会被大家唾弃的，不需要我投诉，健身房的教练们就会请他出去或者离我远一些。

　　说不享受别人的目光是假的，我也喜欢在健身房穿新买的好看的背心、能看出肌肉线条的瑜伽裤，特别是在体脂低的时候。有经验的人都能分出欣赏和视奸有什么不同：欣赏是在明处的，是肯定的三亿体育注册登录、不带恶意的；视奸是在暗处的，不道德的，只让人不适。

　　回国后的第一个星期，我开始感觉到这么穿的格格不入。当时我正在备赛，几乎每天都要去健身房，有时一天两次，带换洗衣服对我来说太麻烦，我开始在背心外加一件t恤或者外套——直到现在我也这么穿，只是t恤更长了，外套更宽了。

　　1. 穿着深圳校服短裤的时候，在地铁上被摸的几率最高。我虽然身高174cm，但平时戴着眼镜不化妆，蘑菇头+双肩包，看着像学生，还是好欺负的那种。这样普普通通的女生其实是最容易被当成目标的，而不是真的着装暴露、浓妆艳抹的类型。

　　2. 刚运动完穿着背心+浅色瑜伽裤进地铁的时候，气场比较足（可能表情也比较臭），反而没有什么人会贴得很近，虽然人们都会打量我，但不会对我造成实际影响。

　　3. 出于习惯，我在高峰期地铁排队时都会确认身后站着谁，如果是男性，我会把手放在后面，隔出一段距离，女性则不会。一次，我确认了身后是几位女性，上车时与后面的人肢体接触我也没有特别表现出反抗，直到时间出奇地长、我确认那是一只手在抓着我的时候，才回头看，对方狠狠地捏了一下，然后挑衅地对我笑，最后随着人流往地铁深处走了——最初不反抗，对方就会变本加厉，而且在人多的时候，即便知道对方的恶意，也很难采取实际行动惩罚他。

　　4.任何地方、任何城市都可能遇到，并非大城市、高贵的场合就没有了。人渣们也都形态各异，有戴着眼镜提公文包的上班族，有和女朋友手牵着手的，甚至有比我矮一个头、看上去还在上中学的学生。

　　5. 由于肢体接触大多是一瞬间的，判断是否是恶意侵犯也需要时间，你可能还需要时间从惊诧中回过神来——就算在当下马上采取措施惩罚对方，他可能也早就不见了。更何况，你要采取什么措施来惩罚对方呢？打一巴掌？破口大骂？那都是被侵犯之后针对陌生男性的反应，打完事态会如何发展？如果对方根本不理会你的粗口呢？惩罚要建立在「会对对方造成实质伤害」才有效——对厚脸皮的人，摸完就跑了，你骂能有什么用呢，甚至可能威胁自己的人身安全。我只想要从一开始就不被侵犯，而不是着在公共场合对抗一个身体强于我的人。

　　很多女孩混淆了她们在争什么样的权利——你穿你的，别人的、目光是他们的自由。People will talk, no matter what.我要的不是「穿衣自由，还不被别人议论」的权利。我也不需要所谓穿衣自由——因为只要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、别人的所作所为不侵犯我，我就是自由的。

　　我爱穿瑜伽裤，因为它舒服、适合我的腰臀比，我买不到合适的牛仔裤，对我这种体型一直在变的人来说牛仔裤穿几次就不合身了。我也不蠢，我知道要保护自己，所以我尽量避免高峰期地铁，打车都很注意安全，不拼车、不太晚回家、不出入危险场合，在外住酒店也只选可靠的、市中心的酒店；在一些地方会穿着更厚更多的衣服。

　　我也作了妥协，我不再穿紧身或过于修身的上衣，尽量穿男士长款上衣遮住大半，甚至有时是「让人毫无性欲的装扮」。

　　让我无奈的是：当我穿着长长的男款上衣把自己包裹起来的时候，恶意还是无处不在，在地铁，在街上，在健身房，在机场。中国李宁没法在地铁上保护我远离咸猪手，甚至和健壮的男性朋友出门，我仍然是「弱小、可被侵犯的」。

　　刚回国时，我曾发过好多长篇的朋友圈表达不满，当时的我以为找个健壮的男朋友就可以解决，遇到打一顿就行了；后来我才知道并不是这样。于是我沉默了，想方设法避免类似情况发生，即使遇到也很少再「拿出来当回事讲」了。

　　不少健身女性热爱欧美运动风，瑜伽裤加运动bra，大胆一点的可以直接出门，连外套也不带。我今天讨论的并不是这样的情况，而是：健身（尤其是健美向）让身体变得「化」，这样的「化」在一些地方会被欣赏、肯定；在许多其他地方则会面临「不解」，「恶意」，和「侵犯」。我的许多肌肉男朋友在健身房被人、骚扰，也是一个道理。

　　这并不是由打扮引来的，而是像「大胸」一样——在性骚扰泛滥的世界，这样的身体存在就是引人犯罪的，无论你穿得多保守，无论你是男是女，无论你做什么。

　　惩罚是我们减少性骚扰唯一能做的快速有效的方法——这个惩罚不应是只来自受害者，而是来自社会所有人。

　　一次，我在拍摄自己的硬拉视频，一个工作人员走过来问我能否换个角度，因为这个角度会拍到前面正在深蹲的人，这不符合健身房规范。我的第一感觉是麻烦，但马上又觉得很温暖——这个措施保护的是所有人，男人、女人、孩子，特别是像我一样有此困扰的人。

　　还有一次，某个大叔又跟在我身后做所有动作，他露出来的小腿上全是纹身，看上去很可怕。我第一次在健身房露出厌恶的表情，但我不敢和他对峙，只能躲着他。在我身旁训练的一个男人见状走上去，和他很严肃地交谈了两次（第一次并没有起作用），又和健身房工作人员交代了情况，才解决了。我经常在健身房遇到这个帮助我的人，但从来没有跟他说过话，我很感激他，不仅是因为他救了我，还因为他的作为让我不再害怕——原来大家对这件事如此重视，我不需要一人承担，全健身房的人都站在我这边。

　　如果哪天，全车厢的人都能态度一致地对抗地铁上的侵犯者，而不是把「摸一下」当成无关紧要的事，被侵犯方就不是弱小的一方，性骚扰也会减少了。

　　P.S.: 这篇文章本来想发在公众号「王棒槌健身随想」里，但不想让家里人看到（被看到我以后就要穿棉袄出门了……），所以发在知乎上。发这样一篇文章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，谢谢大家。